他们是远洋之舟,我是偶然经过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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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兰/现代AU】《金盏与清茶》上

“好了好了,我省得了……嗯嗯,下午四点半钢琴课下课去接,在音乐学院背后巷子里。不会忘记的……”王砚挂了电话,伴随手机荧屏光亮熄灭,他终于长长地、均匀地吐了一口气。

啧,谁叫他亲妈早年就和亲爸离了婚?谁叫他虽然齿序偏长,却是个世人眼里、家人眼中不折不扣的浪荡子?二十岁的时候跑去当什么演员、模特,三十而立反倒回来开了几间街舞教室,收入虽可观,在老一辈人眼中到底不算什么体面正经的营生。谁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连未来媳妇的半片影儿都没捞着,亲爹与后妈所生的弟弟却已让老俩口抱上了乖孙。

这不,他那好弟弟出差一周,弟媳又不会开车,接送大侄子的任务就落到了“游手好闲、时间自由支配”的王砚头上,就这,还担心他粗枝大叶的,给大侄子哪儿磕着碰着,好生一通千叮咛万嘱咐。

音乐学院那一片有不少民居或是本就属于某个老师,或是被赁去、作为给一心追求艺术的莘莘学子们聆听教诲的神圣场所。王家的第三代不能免俗,亦忝列其中,每个周末雷打不动地去老师那里巴赫、李斯特、贝多芬和肖邦来回滚。

王砚那辆跟他这人一样高大的路虎开不进去,只好把车停在附近的收费停车场,溜达着走过去。他瞧着停车场到巷子口挺近,却没想到巷子很深,走了快十分钟才看见要找的门牌号。本以为能站在外边感受一下高雅的古典音乐的熏陶,结果他到的时候那边已经下课了,抬头就能望见楼下一个背着小书包的身影,旁边站着的大概是老师?粗略看去,这位老师年纪不大,约莫和王砚自个儿年纪相仿,穿一件浅薄荷绿衬衫,下面是一条白色直筒裤,显得整个人清爽又挺拔,腰很细,配上这上衣的颜色就跟水灵灵的小葱似的,腿也很长,不比王砚早年间见过的模特差多少。惹得王砚不由腹诽,这真是音乐学院的在编老师?学音乐的也这么看长相身段么?又不是学表演或是舞蹈。

走得近了,王砚禁不住一愣。

五六月份的天气,饶是将近下午五点,气温也和凉爽沾不上边儿了,王砚见到自家大侄子这位钢琴老师的第一面,却像是脸颊贴在了一碗甜丝丝的牛奶冰边沿,整个人从心神到呼吸都清静凉快了,嗅到的气味又是沁甜的,教人无端欢喜。

“您好您好,兰老师是吧?我是孩子他伯父,替他爸来接他。”

小孩有点怕他这位不常回家的大伯,明明他爸在国企工作,才算正儿八经的领导,他却总觉得平时吊儿郎当的王砚若是有一日沉下脸来,必然比他爸恐怖得多。当下扯了扯老师的衣袖:“兰老师,是我爸爸让大伯来接我的。”

兰老师的目光凝在王砚身上,好似盈盈一脉秋水,好一会儿他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将小朋友的手交到王砚手里,平平淡淡说了句:“下次别迟到,我晚上还有课。”

微凉的指尖无意间划过炽热掌心,二人皆是一脸平静。

走出去几步远,王砚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去,而兰老师居然依旧站在楼下,没有上楼,像在等他唱完一折戏的最后一出。

“兰老师,冒昧问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王砚说。

浅金色阳光下,不知是不是王砚眼花,那皎月冰雪似的人居然笑了一下:“下次上来坐坐。”

 

他说了两次“下次”,所以这绝不是口误或是客气之词。开车送侄子回家的路上,王砚一直在琢磨和兰老师那几句不咸不淡的对话。

这么想着话就溜出了嘴边:“问你个事,你那老师叫什么名字。”

大侄子在王砚面前一贯不敢造次,乖乖回答:“老师叫兰珏,珏是……”

“王旁加个玉是不是?”王砚脱口而出,从后视镜里看见侄子惊讶的神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个儿聪明绝顶还是别的什么,还嘀咕了句“他名字里就有我的姓,算不算有缘啊?”

虽则王砚不招他爹待见,但后妈对他倒是十分关怀,本要留他在家吃饭,王砚一脸诚恳说晚上他在自家街舞教室的总部那边排了主理人亲授课,主理人也就是他自己,是万万不能缺席的。

他那后妈自是为他打圆场,说男人么晓得挂心事业当然是顶顶好的,厅里传来一声轻哼,王砚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了句“爸那我走啦,下回再来看你!”

也不管老两口怎么想,王砚说完就蹿进了电梯。

不行不行,他得回去找兰珏问个明白,不然今晚怕是不能睡个好觉了。

 

堵在高架上三十分来钟,王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往常王砚是没有“路怒症”这毛病的,就算是去跟人谈合作谈生意,堵车堵上一个钟头也不紧不慢。怎么了呢?该是他赚的钱早晚会落进口袋,要是晚了一时三刻的就插翅膀飞了,说明这钱也合该落不着他来挣。

名利如此,人事亦然。若是一段缘分需要苦心攀缘得来,那么不要也罢。王砚一贯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就是这么看得开的一个人,这会儿居然心气浮动,自己看了看反光镜里映出的那张脸,都觉得眉头紧锁、戾气隐现,看着煞人。

早年间曾有人对王砚说,他破军入柱,辅以天极、太乙二贵人,是位高权重、杀伐果断、能在官场有一番作为的命格。王砚嗤笑,什么年代了,还“官场”?他只想潇洒自在,称心如意。果然,活到三十出头,也从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王砚不知道兰珏的课上到几时,更不知道那里到底只是他用来带学生的地方还是自己的住处,万一去晚了要怎么找他?下周人家小孩真正的爹就回来了,自己向来是不管那一大家子人的事情的,总不好巴巴地凑上去揽了这活计,平白惹人猜测。

最后开到音乐学院那边花了王砚差不多两小时,这会虽已入夜,但那条路他走得熟了,又加快了步伐,才五分钟就从停车场走到了楼下,人倒是不喘气,就是后背有些汗湿。

兰珏一定还在。这是王砚听到琴声时的第一反应。虽然跳街舞的多与现代嘻哈、节奏布鲁斯等曲种打交道,王砚也听得出来这首是肖邦最负盛名的选段之一,夜曲第九章。而那份澄净深沉的忧伤,绝不是一群未经世事、只将学琴当做考学的进身之阶的小孩子能弹奏出来的。

王砚拿不准这是给小孩子示范,还是兰珏自己随性而至的演奏,倚在墙根听了许久。直到一段乐章接近尾声,也没有人声交谈,他才大起胆子循着琴声往楼上走。

这下倒是有点寻幽访胜的味道了。

等琴声停了,王砚才去敲门。应门的声音清凌凌的:“谁?”

“是我,哦不是,我是今天过来接学生的那个……”王砚还没想好到底怎么描述自己这七拐八绕的身份,门就在面前打开了。

兰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侧身请他进来。

这会儿兰珏只穿一身白色家居服,圆形领口露出一点点清瘦的锁骨,在灯光下他的皮肤依然白得像牛奶,看上去好像不是现实中的人。

王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也是个惯会捯饬自己出去招蜂引蝶的主,今次才算明白,什么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上次惊鸿一瞥间有这样一张脸教他不禁驻步,还是在许多年前……咦?

兰珏看他神色,问:“你有些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被餐厅经理赶出去的钢琴师?”王砚不确定地说。

兰珏的语气有些自嘲:“我哪是什么钢琴师,当时我连这间学院的学费都凑不齐,只能去西餐厅打打零工。”

那是一桩十年前的旧事了。

当年的兰珏还未沉淀出这样端方矜贵的淡然气场,眉眼也生嫩些,却依旧十分惊艳,甚至更合一些人的口味也说不定。有人故意点了兰珏十分不愿弹奏的洗脑口水歌,兰珏只得将将弹了一段副歌,却被客人揪着他消极怠工这点做文章,投诉到了经理那里去。

王砚原本在一旁闲闲看着,他岂会不知那些人抱的什么心思。心想再如何张狂,倒也不至于光天化日做出什么欺男霸女的事,不过是见这小钢琴师貌美又穷窘,起了为难、作践人家的恶念罢了。

只是,当目光触及少年眼尾一抹倔强生动的红,和他眼中如破碎冰面般冰冷坚决的神色,王砚心头一动。那时候他也年轻,不然不会出头管这等闲事。

最后兰珏还是被赶了出来,但王砚给了他不少小费,至少能令他支撑到找到下份零工之前。

“原来你后来留校教书了。”王砚感慨。

兰珏说:“嗯,我也会参加乐团的演奏。你要是愿意来看,我这儿有票。”

“那怎么能行?我虽然不大懂你们古典乐的事儿,但我也算艺术行业从业者吧,向来是尊重同行的劳动的。我去看你演出,那当然应该买票给你捧场。”王砚嬉笑怒骂惯了,这话说出来才觉得实在是没个正形,他和兰珏拢共才认识多久?刨除中间杳无音信的十年,也就认识了两天,怎么好将话说得像纨袴膏粱去给戏子捧彩头似的。

好在兰珏并不生气,眼中反而露了一点笑意:“要是我的独奏会,你这样给我捧场自然是好的呀,可乐团的演出我不过是拿一份固定薪水,有时候合作的还是自己学院的学生,权当给他们托底。票倒是不贵,就是场次频繁,每周一次,这样你也要真金白银撒下去?”

那时王砚还没觉得他同兰珏这番对话到底多么一语成谶。

从前他遇见的那些人,有图他这副卖相的,也有图他兜里那仨瓜俩枣的,不一而足。唯有兰珏不见外,第一次见面就将他的荷包管得严实,像是替自己的荷包筹谋规划似的。

王砚此人面上不显,实则脾性乖张,要不然也不能将他心眼多多的侄子唬得乖乖巧巧,作家笔下写的那类“做嬉笑之相也有宝相庄严之感”的人,就是他这样。他向来最厌恶有人干涉自己,连父母千金求来的“大师”为他批的命也不屑一顾,如今被兰珏这样形同“管教”地说了一通,不仅不动气,反而眉开眼笑,觉得心里像开了朵小花儿似的。

兰珏问他现在做些什么,王砚摸了摸鼻子:“算你半个同行吧,都是教小孩儿的,不过也有大人来学。嗯,你瞧见过附近百货商场里那间街舞教室吗?是我的一间分店。”

“也不奇怪。”兰珏说,“当年你的头发就染了很夸张的颜色,如果是跳街舞就不扎眼了。”

王砚面上一红:“提那些做什么。”


TBC


之前不写这篇一是因为太忙,二是因为影视衍生写现代AU,参考现实中的本人是最方便的,烈火油烹的时候我是不敢写的,现在可以放飞了。

可能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写完整的砚兰吧,所以写长点。大概会分成上中下三篇。过几天放中篇,然后尽快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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