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远洋之舟,我是偶然经过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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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不可离喻》END

很早之前和溯溯说过要写一个系列,她写了喻火焚身(应该是这个名字),我说我要写不可离喻。结果拖到现在才写完……真是对自己的龟速无奈了。

感觉自己大一的产出数量远远不如高三……不知道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我……望天。大家好,这里是小殇,现在可以算是从头来过了……新人发文请多多包涵~(泥垢了!)


不可离喻

 

Chapter 1

——所有归心似箭的人,都是有人等候他归来的人。

日暮时分,夕阳将天空的脸涂抹成柔软的嫣红,空气里飘荡着饭菜的香味,夹杂着家家户户的絮絮私语。

地铁里,公交上,夹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背着书包的学生,或三五成群,或独来独往,向着不同的方向,踏上同一个名字的路——回家的路。

在这股洪流中,个人的特征不再鲜明,取而代之的是群体性的移动。无论是庸庸碌碌的小市民,还是煊赫显贵的大人物,亦或是那些有着双重身份的特殊人群。在表层的现实世界里,他们都只不过是世界这个庞大机器上的螺丝钉。

 

喻文州,也同样被裹挟在这股洪流中,并且心甘情愿,甚至可谓甘之如饴。

他每天都第一个冲出办公室。下班时间一到,只要没有领导的特殊任务,他绝对是拎包就走,不做一分一秒的停留。

【所有归心似箭的人,都是有人等候他归来的人。】

 

黄少天在喻文州摸钥匙的那一秒打开门。

喻文州一如往常般无奈又欣喜,“我自己开门就好。”

黄少天微笑,他笑容纯净而温暖,像秋天午后不带一丝杂质的阳光,但他的眼神却空洞荒芜,没有焦距——他的世界,从一岁多起,就是黑色的。又或许,他连对黑色的概念,都不甚清晰。

“我说过很多次,我每天待在家里的时间比你长,如果开个门就会撞到东西,也太没用了。”

喻文州被他说得无言以对,默默转移了话题:“……少天,今天我接了个大客户,boss给我发了两千块奖金,我们出去吃大餐吧!”

黄少天点头如捣蒜,“那你等我回去换一件衣服。”

“不急。要不要我帮你?”

黄少天脸一红,“你当我没手没脚啊?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喻文州捏了捏他的手心,“嗯,去吧。”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一种表达亲昵的方式。

 

十六年前,黄少天的父母出差时意外身亡,五岁的黄少天就搬到了喻家。喻文州和黄少天是真正的“落地为兄弟”,小时候黄少天因为看不见的关系,常被小区里的其他小孩欺负,他又要强得很,不肯向大人求助,往往是卷起袖子打回去。

而喻文州,当黄少天占上风时他负责袖手旁观。黄少天落下风时,家里有大人在,他就去告状,没有大人在,他就自己上。

小区里的孩子后来都知道了,惹黄少天没关系,顶多打一场,惹了喻文州——这人不仅下手狠,而且记仇,会揪住你的小辫子,告诉你家长。偏生喻文州在家长面前特别会卖乖。整个小区里的大人没有不喜欢他的,他说什么家长们信什么。

所以……心脏真不是一天练成的啊。

对小区里的孩子们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招惹黄少天,从而避开喻文州的“仇杀名单”。

 

就这样,喻文州和黄少天无忧无虑地度过了他们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喻文州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年,他的父亲死于空难,母亲后来也生病去世。喻文州过起了半工半读的日子,同时还承担起了照顾黄少天的责任。

而暗中,他顶替了父母在“国际灵异事件监察局中国分局”的职务,继承了他们喻家的术士能力。

死于空难和疾病,不过是掩盖父亲被妖怪杀死、母亲中了妖毒的事实。

黄少天也不是没有好奇过,当年的喻文州不过一介大学生,虽然喻家有存款,但喻文州半工半读,还能保持他们的生活质量和从前一个水准,也是挺不可思议的。

喻文州每次都用“奖学金”之类的借口搪塞回去,实际上,作为高危职业的灵异监察局成员,每执行一次任务得到的薪水,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到的。

黄少天利落地收拾好自己,和喻文州出了门,在门口遇到邻居的张奶奶。张奶奶眼神儿已经不好使了,但对这两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还是能一眼认出。

“小州又带小天出去玩啦?”她慢悠悠的声音,像飘在空中的柳絮,慢腾腾地升起,又慢腾腾地落下。

“是啊,少天一直闷在家里也不好。张奶奶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前些日子还看见伯伯扶着您在小区院子里晒太阳,多好的福气。”喻文州温声答道。

“小州你自小就懂事,比我家那个不求上进的孙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们俩一定要相互扶持,这么多年,小州不容易,小天也是。”

“知道啦张奶奶。”黄少天笑嘻嘻地说,“我知道文州对我好,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他。”

“贫嘴!”喻文州捏了下他的手,“张奶奶我们先走了,等休假了我们再一起带您出去走走。”

“去吧去吧。”张奶奶慈祥地笑。

她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喻文州身上有一层浅淡朦胧的蓝光,黄少天身后却团聚着被束缚住然而又无比强烈的金色光芒。

人老了,肉体的力量衰弱,此消彼长之下,灵魂的力量就变强,能看到别人的魂魄形状。

【“也不知道这一辈子,最后是谁护得了谁。”】

 

“小州。”黄少天扯扯喻文州的衣角。

“我开车呢,别闹。还有,不许这么叫我。”

“唉,其实我知道,不管在谁眼里,我都是你的负担。”

喻文州猛踩刹车,“黄少天你什么意思?!”这已经不是少天第一次用负担这个词形容自己,每当他听见这两个字,便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和悲伤。他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他们的。非亲非故,即使感情再好,到了这个年纪,也不该再同进同出、同起同卧。何况其中一方还身有残疾。

所以他才听不得黄少天用“负担”这么个词形容自己。他是他从小就放在心里、全心全意对待的人。所以,喻文州不允许任何人诋毁黄少天,包括黄少天自己。

黄少天委屈地扁扁嘴,然后又笑嘻嘻地说:“我知道小州不是那么看待我的。我只是想说,小州最近都很累,钱只要够用就行了,不要太拼。”

喻文州被他左一个小州右一个小州搞得快要疯掉,又被他的话戳中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他想说你从来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最珍惜的人,是我的支柱,是我的信仰。在我因双亲离世而孤独绝望时,如果不是你在我身边,我早就崩溃自杀了。我因为你找到了奋斗的意义,因为你找到了变得强大的理由。

但喻文州能把这些比莎士比亚更琼瑶的台词说出来,他就不是喻文州了。那些汹涌澎湃的情感,最终化为一句——“我想带你去欧洲的视力治疗中心。需要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黄少天转头面对着喻文州,他的表情平静又淡然,眼神依旧空空荡荡,“文州,别白费劲了。治不好的。我也没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有时候想想,我其实比那些长大之后才失明的人幸福,反正从来不知道‘能看到’是什么感觉。”

“再试试吧。”喻文州发动了车子,紧抿的唇显示出他对这个话题继续进行的拒绝。

黄少天从喻文州的语气里听出了他的坚持,从善如流,不继续挑战他的底线。二十多年就是这样过下来的,他张牙舞爪嚣张任性都只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那个范围是喻文州圈定的。如果触碰到边界,他就会收回爪牙。

眼睛的事情是边缘话题。另一个更加不能触碰的话题则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该如何界定。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些边缘话题,吃饭,回家,相安无事得像两条平行线。

然后各回各房,各自洗漱,睡觉。和二十多年的每一天每一夜都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区别。

 

 

Chapter 2

——难道世上所有的金盆洗手都九死一生吗?

仿佛是命运在冷冷嘲讽,既然踏上了一条路,不走到底就不能回头。

想要反悔的人必须为违反规则付出代价。

 

凌晨一点,平躺在床上的喻文州准时睁开双眼。他的眼睛黑得发蓝,如同最静谧深沉的海。

起身,穿衣,开门,关门。

所有的动作都轻巧敏捷到人类几乎能达到的极限,没有发出一丝一毫不和谐的声响。

一墙之隔的黄少天在喻文州离开时,仿佛有所感应般从床上坐起来。

他在黑暗中行动自如,因为白天和黑夜除了温度差异外,对他而言没有分别。

他走到喻文州的房间,低声唤道:“喻文州。”

无人应答。

没有焦距的眼眸深处有一道光芒一闪而过。

 

凌晨两点,喻文州回到自己的卧室。带着只有他自己懂得的疲惫。

这次的任务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棘手,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巨大身影泄漏出的威压并不简单。

无法想象,一旦这样一只怪物某天心血来潮登上陆地,会给世人带来多大的震撼和恐慌。这正是他们这些身负特殊血脉的人存在的意义,让这个世界以绝大多数人熟悉的面貌呈现在他们眼前。维持平稳的现状。

 

“文州,最近工作很忙吗?我觉得你没有休息好。”第二天吃早饭时,黄少天这样说。

喻文州一愣,隐约觉得黄少天发现了什么,又暗觉自己多心,少天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哪里能察觉?“昨天我不是和你说接了个大客户,工作的确挺忙的。等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文州,不要所有事都一个人扛着。”黄少天微微笑着,喻文州恍惚间竟觉得他的眼睛有一瞬是金色的,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一切隐藏和伪装。“我也许不能帮你什么忙,但至少在心理上能帮你分担一些。”

“别担心,没那么严重。”喻文州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去上班了,今天晚上要晚点回来,晚饭不要等我。”

“家人没有不等对方自己吃饭的。”黄少天说。态度十分坚决。

喻文州无奈道:“好。”

黄少天送喻文州到门口,等他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才低声说:“喻文州,我只等你到十二点。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无论是家人,还是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友人,抑或是难以诉诸于口的隐秘感情……

他总不能让他一人去面对。他和喻文州之间早就已经超越了简单的依赖与陪伴,就像两根紧紧缠绕的蔓藤,一边汲取对方的养分,一边给对方支撑和依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方殒命,另一方也无法独活。。

【被保护者所拥有的保护对方的决心,并不输给保护者。】

 

夜晚十点,海边游人渐少。十一点,最后一盏渔灯也熄灭,除了引航灯和海中灯塔发出的微弱光芒,海岸线已经陷入一片黑暗。

这并不是个晴朗的夜晚,无星也无月,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深夜十一点,五个黑衣人来到了海边。其中四人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从怀中掏出一块银白的石头,那石头离手后竟不坠落,而是飘浮在空中。

四人双手同时结成相同的手印,四道银白光芒同时向海面飞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成形后光芒敛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个结界可以支撑一个小时,无论结界内发生什么,能量都不会波及外界,即使有人经过也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文州,那只蜃就交给你了。”

蜃,传说中的怪物,能够吞吐雾气幻化成人内心向往之地,引诱海上的船只,直至被其吞没。

这只蜃不知为何来到此地,连续吞吃了几艘渔船。政府对外宣称是风浪造成,暗中由灵异监察局调查,发现原因在此。

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监察局与这些修行有成的精怪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连伤十数条性命,却不能坐视不理了。

喻文州握紧灭神的诅咒,走进了海水中。

 

原本沉睡的“蜃”敏锐地发现了危险的靠近,发出一声咆哮破水而出!

喻文州神情凝重,刚才的咆哮声绝不是一只蜃所能发出的。维持结界的四人神色大变,随行的记录者急忙掏出特殊频道的通讯器,与总部联络。

而喻文州此时已经无法抽身而退,那只怪兽已经锁定了他,气机牵引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喻文州有些苦中作乐地想,他本想处理完这个案件就离开监察局,做一个真正的小职员,却遇到了生平最大的危机。

难道世上所有的金盆洗手都九死一生吗?

仿佛是命运在冷冷嘲讽,既然踏上了一条路,不走到底就不能回头。想要反悔的人必须为违反规则付出代价。

 

眼前的“蜃”周身萦绕着浓重的黑气,形似虎,却有一张人类的面孔。那张脸的表情十分狰狞,尖牙暴呲。

它没有给喻文州太多思考的时间,甩了甩脑袋,前蹄拍动水面,两股水流自海中升起,在半空中交汇聚成一条双头蛇,向喻文州冲去。

喻文州快速吟唱咒语,以灭神的诅咒为中心,在他周身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水蛇遇之化为水汽,喻文州挥动灭神的诅咒,暗影烈焰穿过雾气直袭妖兽!

与此同时,喻文州并没有放弃思考这个怪物的来历。虎形,人面,有些像狴犴,然而狴犴是龙之第七子,上古神兽,决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这只妖兽曾被他们认定为蜃,因为它能幻化出海市蜃楼,引诱海上往来之人。

一个冷僻的名字跳上喻文州心头,梼杌。传说中鲧死后怨气所化的魔兽,这只妖兽也许便是一个修为高强的修士不甘而死后怨气所化成。

梼杌周身的黑气被火焰烧灼,稀薄了几分。它成魔后从未遇到敢反抗它的普通人类,喻文州的举动毫无疑问地激起了它的怒火。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直接扑向喻文州。

近身战并非喻文州所长,在梼杌凶猛的攻势下,躲避得异常艰辛,几乎完全采取守势。

 

十一点,包括喻文州在内的监察局人员来到海边时,黄少天推开门,走上了他的路。

他终究没有耐心等到先前给自己许下的期限。

喻文州不容许他受到伤害,他也一样。受伤害的可能性,也要杜绝扼杀。

 

刚刚恢复的眼睛见不得光,幸而是在深夜,路灯的光芒已经足够黄少天辨别方向。他运气不错,刚好有辆出租车经过,他拦了车,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去他要去的地方。

司机问他到底要去哪里,黄少天说:“我不知道。应该是一片很大的水域。你听我的指示走。”

司机嘀咕了句:“怪人。”但还是发动了车。

 

越接近喻文州,黄少天的感应便越强烈。但同时,任意妄为的后遗症也开始发作。他已经完全适应了重见光明,身体却像是一个已经满了却还被不断灌入水的水瓶,不堪负荷。

司机说:“原来你是要去海滩啊,那个地方邪门,晚上我可不敢去。”

黄少天了然,他在家里听本地新闻的时候听到最近海中发生了几起命案,却没想到,喻文州要处理的就是这些事。

“大晚上的麻烦你了。”黄少天递过去一张粉红色的钞票,远远超过车资,“不用找钱,开到这里就行。”

等司机停车后,他立即推开门走了出去。

司机看不出海面上有什么异常,一切却逃不过黄少天的眼睛。

他看到银光温柔地覆盖了海面,在那银光之下,漆黑而巨大的怪兽嘶吼咆哮,而他魂牵梦萦的那道蓝色光芒,摇摇欲坠。

 

黄少天向海水走去。他手中握着一把剑,剑身细窄修长,在月光下隐隐泛着蓝。而在维持结界的几人眼中,只觉得他浑身燃烧着让人无法直视的金色火焰。

仿佛是洪水沉寂许久之后的爆发,带着此生唯此一次的孤勇,狂妄得肆无忌惮。

四人面面相觑,只隐约觉得这样庞大的能量绝对不是人类的身体可以承受的。这个青年,恐怕撑不了多久。

 

“你不能过去……”

制止的话语被黄少天抛诸脑后。他一步一步地走进结界,忍受着旁人无法想像的巨大痛苦。骨骼和肌肉在撕裂,血液在沸腾,过于庞大的能量在被强行压抑了近二十年后,卷土重来得更加气势汹汹。

但他知道,他不能退。

【他不能离开喻文州,所以他也不能放任喻文州离开他。】

 

黄少天赶到时,梼杌挣脱了六芒星牢,喻文州的下一个咒语还未完成,漆黑的魔气已经将他包裹。

黄少天低声道:“冰雨,靠你了。”他手中之剑幻化出无数剑影,铺天盖地向梼杌袭去。

梼杌震怒,发出撼天动地的嘶吼,目露凶光,转而攻击黄少天。

黄少天与喻文州擦肩而过,继而朝梼杌而去。

喻文州甚至没有和他交换一个眼神,而是继续完成了死亡之门的吟唱。

梼杌的身体被黑色的触手束缚,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冰雨赶到。先是如同春日落英般的绚丽剑芒,最后漫天剑影收束为一剑,开天辟地般的金光洞穿无尽的黑暗,将梼杌死死钉住。巨兽痛苦地翻滚,不断发出痛苦的嚎叫,然后一点点被金光吞没、湮灭。

但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盖过了天地间一切喧嚣:“少天!”

 

如同蜡烛燃烧到尽头自然而然的熄灭。

深秋来临时树叶即使再依依不舍,也不得不离开枝头,飞向大地。在喻文州眼中,此刻的黄少天就像一片枯萎的树叶,飘向海面。

不能就这样失去他……不能失去黄少天……喻文州近乎魔怔般想要向黄少天靠近,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中忽然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紧紧抓住了黄少天的手。

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黄少天的眼睛,这双空洞了十几年的眼睛如今焕发着和它的主人极速衰败的身体毫不相符的生气。

然而他们只来得及看对方一眼,甚至来不及对彼此露出一个笑,就坠入了海中。

 

其实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喻文州想。黄少天当年为什么会突然失明,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恢复,又突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都不重要。

他不需要解释,因为所有关于黄少天的事情,他都可以包容谅解。

 

海的领域和陆地截然不同。

这个世界神秘而安静,柔软安详。

他们被海水温柔地包裹,像两个迷途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微弱的光芒在浅海浮动,就像星星也被这广袤无垠的深蓝浸润。

黄少天笑了笑,努力贴向喻文州,下一瞬就被喻文州紧紧抱住。

语言无法表达的、眼神无法承载的,用拥抱来诠释。当心跳透过皮肤渐渐一致,就如同心脏也紧贴在一起。

偶尔有鱼群经过,带着斑斓的光,如同一个个五光十色的梦,复现他们一起走过的童年、少年。

意识的涣散让黄少天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在下沉还是在漂浮,他甚至不能确定他的意识是否还有物质载体。但即使失去一切,有一个人他永远不会失去。

拥抱的触感如此真实,足以穿过一切,将这份深沉的眷恋镌刻在他们的灵魂中。

这片广大浩瀚的蓝,成为他们最好的见证。

 

 

Chapter 3

——死亡并不可怕,只要我们不曾分离。

【文州,我能看见你了,你看见我了吗?】

【嗯,少天,我在。】

【原来你是长这样的。虽然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也无从在心中想象你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就应该是这样的。】

【你的眼睛很好看,少天。】

【我骗了你。我的爸爸妈妈和你爸妈是同事。我小时候身体里的能量过于强大,爸爸封印了我的能力,但是那些无处宣泄的能量最终压迫到了我的视神经,导致了我的失明。一旦冲开封印,我就会……】

【没事的。死亡并不可怕,只要我们不曾分离。】

蓝色的虚影将金色的人影涌入怀中,他们身上的光芒流动着,交融着,最终一起熄灭。

深海归于寂静和黑暗。

 

海潮涌动,一团白色的光芒自深海升起。

潮水退去,浪花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陆地误入深海的迷路旅人送回他们的故乡。

黎明即将来临,熹微晨光映出沉睡着的青年们年轻而英俊的轮廓,以及他们交扣的十指。像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童话,一个永远不会失效的魔法。

 

日出东方,静止的时针重新开始转动。

黄少天感受到了脸颊上的温度,迷茫地睁开双眼。

他看到一轮火红自海平线下喷薄而出,跃动着生命的热度与光亮。

有人附在他耳边道:“少天,这就是日出,是不是很美?”

“嗯。”黄少天转头,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但是没有什么比我们还活着更好的了。”

我们,我和你。

 

“少天,我记得我当时已经……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喻文州和黄少天边往陆地走,边说。

“我在海中看见了你。”

“我们还说话了。”喻文州捏了捏他的手心,“我对你说,死亡并不可怕,只要我们不曾分离。可是我现在觉得,还是活着比较好。毕竟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可以一起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能看见了,而且……能力并没有消失。也许,是因为我们杀了梼杌,净化了天地间的怨气,所以得到了救赎?”

喻文州说:“随便吧。我们都是做这行的,心里清楚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没办法解释的。”

“文州,有句话……我想跟你说。”黄少天突然停下脚步。

喻文州看了他一眼,笑道:“少天不用说我也知道。因为我也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黄少天说:“好,那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说,看看会不会一样?”

“肯定不一样。”喻文州自信满满,“你数吧。”

一——海水撞击在岩石上,溅起白色的水花。

二——海鸟盘旋,在海风中鸣唱。

三——

“喻文州,我爱你。”

“少天,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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